丁刚 资深报人
童工问题得到重视的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瑞典人开始意识到,儿童过早地参与劳动必然以牺牲教育为代价,这将会给长期的经济增长造成严重损害。因此,在瑞典工业化的过程中,就出现了限制童工与确立义务教育的同步进展。
和大多数西欧资本主义国家一样,瑞典也经历了资本主义原始积累阶段,这个阶段出现的一个最为突出的问题就是童工。对于当时西欧国家的童工,中国人可能并不陌生,从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小说中,我们看到了童工的悲惨境遇;从马克思的著作中,我们了解了童工现象的本质———资本家对利润的极度贪婪地追求。
瑞典的工业化起步较晚,大体上是在19世纪中后期才出现了高潮,而正是在这一阶段,工厂里雇佣的童工的人数也达到了高峰。据瑞典隆德大学学者亚默德的调查,1850年,在瑞典许多工业门类中,童工的比例都相当高。比如,火柴业是46%,烟草业是35%,玻璃制造业是34%。而在另外两个经济支柱———木材和矿业开采领域,童工的比例也不低。从总体上看,瑞典童工的境遇比英国要好一些,但在一些中小企业和作坊中,有时也是非常悲惨的。童工的工资很低,劳动时间长,还常受到欺凌。
瑞典学者的调查还表明,童工现象的出现除了与工业化需要大量劳动力有关外,还有一些原因:一是当时瑞典儿童在整个人口中所占比例不断加大,儿童成为很多农村和城市贫穷家庭的负担,很多家庭不得不把他们送到工厂去做工,以养家糊口。
二是童工的出现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过渡有很大关系。瑞典农村的一个特点就是个体农户很多,儿童原本就是家庭中的劳力,很多孩子在七八岁时就开始做农活,因此瑞典农民更容易接受让孩子去工厂打工挣钱。
三是义务教育还没有普及。当时,瑞典的基础教育由教会来管,学校的授课时间很短而且不稳定。有些家长觉得与其让孩子无事可做,还不如把他们送进工厂。
童工问题得到重视大体上是在19世纪中期。这主要是因为工业化带来了很多社会问题,比如工伤的赔偿、工作时间过长、工资太低不足以养家糊口等,而童工是最突出的问题之一,它成了19世纪中期瑞典议会辩论的一个重要话题。
此外,由于工业化的进步,更先进的机器的应用和技术的提升,企业对工人的技术水平要求也提高了,童工的作用开始逐步降低。
童工问题得到重视的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瑞典人开始意识到,儿童过早地参与劳动必然以牺牲教育为代价,这将会给长期的经济增长造成严重损害。因此,在瑞典工业化的过程中,就出现了限制童工与确立义务教育的同步进展。
1833年,瑞典通过了法律,规定企业主不得雇佣9岁以下的儿童。1881年,瑞典又通过了限制童工法,把年限提升到12岁。这些法规并没有得到严格的执行,实际上,童工现象一直延续到了19世纪末。比如,玻璃制造业直到1891年还有21%的童工;在木材和矿产开采业,也仍有数千名童工。
几乎是在确立限制童工法规的同时,关于教育的立法也接连出台。1826年,瑞典成立了全国性的学校委员会,要求教区来负责儿童入学,建立培训教师的师范学校,由学校委员会监督执行。1842年,瑞典通过了教育法,首次提出了义务教育,并要求每一个教区建立至少一所小学,同样的法规在美英等国都是在几十年后才确立的。1882年,一项新法规要求所有小学必须提供6年的义务教育,所有适龄儿童必须上学。从1800年到1900年,在这100年的时间里,有读写能力的瑞典人从占人口总数的20%多达到了90%以上,瑞典的教育水平在西方国家中名列前茅,当时瑞典人就自称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穷人”。
童工现象最终退出资本主义国家的历史舞台,经历了一个相当长的过程,它既与技术进步相关,也与社会进步相关,而最重要的就是义务教育的普及。在瑞典,义务教育与童工问题也经历了一个“拉锯战”的过程。1882年瑞典议会通过义务教育法规后,但并没有很快解决童工问题,经过近28年的推行,瑞典的小学入学率达到了71%,从而基本上消除了童工现象。相比之下,其他西欧国家用的时间就更长了。
回顾这段历史,我们看到,正是因为对义务教育的看重,使瑞典能够在解决童工问题方面,走在了很多西欧国家的前面,并为后来瑞典模式的形成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很多中国学者也注意到,没有良好的教育基础,瑞典社民党很难在上世纪30年代推动公平社会的建立。
童工问题的影响在今天这样一个全球化的新时代,与当年已大为不同,但义务教育的作用仍然不容忽视。特别是对于正在实现工业化的发展中国家来说,全面实施义务教育的过程越短,可能就会越有利于国家的进步。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强调的那样,确保每一个孩子都能上学,全力推行义务教育法,才是迅速解决童工问题的最有效途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