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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那个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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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91文学网 2007-6-13 16:35: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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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车站，要拆了。
儿时，与你一同坐在岌岌可危的黑木长椅上，踢着脚下碎碎的小石子，看着一列列疾驰而过的火车。这时的你，一定流露渴望的目光，目送火车远去，远去，直到火车消失在远处的拐角，你看不见为止。我会静静等你转过身，看着我，扬扬嘴角，说：“这里面的一列火车，一定会带我离开这里。”我相信，可此时的我除了相信你，多希望你转过头笑着对我说，还有你。而我看见的，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听见的，只是远去的火车的轰鸣。
那个小小的车站，那把黑木长椅装载了你无数的梦和我无数的期望随着我们慢慢老去，陪着我们印下岁月的痕迹。
我知道，这片土地有你太多不忍的回忆和太多不愿面对的事实，生母的逝去，继母的恶毒，父亲永远不理解的眼神，让你这早已脆弱的心如何承受？可是，这里，你，真的，毫无留恋吗？
从你家到我家只有不到一百米，我却在每次去你家时仔细走着每一步，我不是在丈量距离，我是在丈量我们会不会发生的爱情。
校园中，我随时捕捉你的身影，傻傻的看着你读书的表情——你在为离开这里做着努力。我既为你感到高兴也暗自伤心，难道，你非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们共同的回忆？放学的路上，我总会为你讲许多校园里的事，因为你对此从来漠不关心。假装不经意，我会询问你是否有了爱情，是否有了一些想珍惜的回忆。这时的你，总会笑着对我说：“我有你就行啦！还要什么爱情。”我看着你白白的牙齿，幸福的笑了，我真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世界属于我和你，但我更希望这不是友情，更不是你所谓的亲情，而是我期望的爱情。
—2—
爱上你，从何时起，或许连我自己也搞不懂了。我从小体质不好，不能像其他小孩一样满世界的跑，而你总是守护我，可以无聊的陪我坐上一个下午，总之我开心时你在，我伤心时你在，我生气时你也在，我受欺负时你更在，而我思念你时，只能对着窗户发呆。
从我的房间望过去，正好可以望见你的房间，乱七八糟，典型的男生房。每天我都注视你在台灯下的看书的表情，我的目光停留在你生日时我送你的一瓶满天星上，那是我两个月的心血。可那是如此甜蜜，望着你的一切，直到我沉沉睡去。
每天早上我都会兴奋的醒来，推开窗户，冲你大叫叫你起床。我们习惯这样的生活，这让我感觉你也是需要我的。一日，我早上醒来，发现声音哑了，发不出声，我一下子慌了神，在原地打转。此刻我多么担心你起不来，为我这该死的感冒耽误上课。我慌慌张张的冲下楼准备去你家找你。这时，门铃响了，我开了门，呆在了那里，你站在门外，喘着气说：“今天，没有听到你那、那破铜声，我担心你出事以后没人被我欺负，所以、所以过来看看。”看着一路跑来的你，看着还未整理衣衫的你，我感动的忘记了一切，你就是这样，让我如此轻易就被感动。此时的我，已经拥有了一切。
—3—
树木的年轮是否很轻易就可以长出一圈？但一年却可以很快过去。岁月让我们经历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我和你已经很少去看火车，很少静静的坐着看你温书了。你的愿望已经实现，过了这个夏天，你就要去远方上学了，让一列火车载着你所有的梦想和我所有的思念离开这里。我知道这一切迟早会来，可是为何在我还未忘记你时你却要离开？你说女孩长大了就不能哭，可你是否知道，在无限悲凉的夜里我独自哭了好几回，在你面前却强笑的多么难受。
又陪你来拜祭你的母亲，看着疯长的野草随风拍打墓碑，看着跪在墓碑前哭出声音的你，每个人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永远是个需要疼爱的小孩啊。我站在一旁，无声的落着泪。你可明白，你的哭声已将我的心哭碎，原来外表坚强的你，也有软弱的时候啊！这段时间你一定很累很累吧，发泄出来会好一些的，为何我不能帮你分担你的痛苦，只能站在一旁任凭风吹我的头发遮住我模糊的双眼，静静陪着你。
我独自来到车站，坐在那张包容了我所有的爱情的黑木长椅上，我是第一次一个人来这里，就如当年的我们一样，我轻轻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看着地上的花草以及一列列疾驰而过的火车，我淡淡的笑着，犹如你就在身旁，也冲我笑着。
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你家，是为你送行。我依旧仔细的走着每一步，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丈量我所希望发生的爱情，或许下一秒，这个梦，就碎了。
车站弥漫这熟悉的味道，你站在即将开启的火车前，我的父母和你的父亲在为你整理行李。我就这样傻傻的看着你，明明知道你还会回来，却总觉得时间太久太久，自己经不起这般折磨。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看看你……我感觉我的泪水要涌出来了，赶紧扑上去抱住你，你就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们共同的回忆了。我忍住哽咽，说：“你一定要回来！”你笑了，抚了抚我的头发，你或许觉得我太傻，但你只说了一句：“我会成功的！小可。”明明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任泪水在你的肩上飞舞。我多希望你说爱我，叫我等你，你的一句话，一个小小的承诺，就可以将我这压抑的不能呼吸的心释放。我也多想向你表白，说出我的爱，但我从来不能帮你分担什么，我又能拥有你什么？少女的矜持和火车开启的鸣笛声将我吧话吞了回去。
看着远去的火车，我只能呆望，你的愿望实现了，那我的呢？它又在哪里？它吹去了哪里？
我们第一次分手，我送走了你。
你，一定要回来。
—4—
落叶拍打落叶的声音有谁听得到？远去的秋风是否送去了我对你的思念?今天收到了你的E—mail。字里行间的描述让我身临其境，你生活的点点滴滴串成了一幅幅画显现在我的面前。你生活中的快乐和悲伤，仿佛我都与你共同经历着—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你是否还记得一些我永远不会忘记的东西，是否记得那岌岌可危的黑木长椅，是否记得那踢碎石子发出的清脆声音，是否记得我们之间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或许吧……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只要你幸福就好。
时间过得太慢太慢了，我毅然决定北上去找你，寻着你信上的地址，我茫然的在偌大的校园寻找你的身影。我只想看看你，看看我心中的你。我想象这你的容貌，是否变瘦了？还是长成了一只大肥猪？呵呵！
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吗？这是上帝对我的惩罚还是怜悯？我看见了你，在那碧波的湖边。你并没有看见我，和你身边的女孩依然有说有笑。她就是她吗？她就是你E—mail中提到的对你很好的那个女孩吗？她真美，美的那样透彻，如同这碧波的湖水，比起平凡的我，她是高高在上的白天鹅。或许，她才会成为你的幸福，陪你走过人生的下一段。我默默的站在那儿，透过模糊的双眼，我仔细的看着你，我要将你的脸记在我的心里，我害怕忘记你，因为，你是我永远的幸福。永远，永远……我转过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我坐在回来的火车上，低着头不停的哭泣，泪水湿透了我的裤子，更浸湿了我的爱情。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样是最好的结局。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只要你幸福就好。
雪花铺了一地，掩盖了所有的东西。漫漫的寒冬送回了你，送来你的笑容和满脸的惊喜。而我即将举家迁移去遥远的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展开另一段人生经历另一些故事拥有另一些回忆。又是那个车站，又是上一次的情景。不同的是，是你来送我。又是沉默，你狠狠的看着我，从你回来开始你就一直在埋怨我没有一早通知你，害你一回来就要面对分离。为了打破沉默我笑着说我到了那边就将详细地址寄给你，我是去安心学习准备迎接高考的,我半年后一定回来——我重复着这几天我不知道说了几千遍的话语，也只有这些话，才能稍微平复你的怒火——你是觉得被人玩弄在恼火吧？最后，我看着你的双眼，静静的说：“我会想你的，……”我还未说完，你一把抱住我，让我差点透不过气来，你狠狠的说：“你，给我一定要回来！志愿填我们学校。不然我饶不了你！”我呆住了，至少你应了我的约定回来了，而我……泪水又一次在你的肩上飞舞。但我知道，我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没有给你任何的承诺。火车即将开了，我怕我舍不得，狠心的离开你的怀抱，任凭你在背后呼唤我，我快步的上了火车。
你还站在那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黑木长椅，最后指向我，我明白，你是在说会等我。我苦笑了一下，火车开启的鸣笛代我回答了一切，我眼角的两行热泪是否让你明白。再见！再见，所有。母亲搂着我，无声的哭了。
我们第二次分手，你，送走了我。
—5—
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努力的睁大双眼看着周围，庆幸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床，白白的衣服，白白的一切，越发显现出窗外那池荷花的美丽。学校的那池荷花也开的如此美丽了吧？记得坐在池边看书的你，现在还是那么爱笑吗？对不起，没有告诉你我的地址，只是这里实在不能让你知道，半年前当我离开你，离开那个拥有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时，我早就查出了喉部的癌变。所以，我才会义无反顾的北上去找你，想和你一起丈量我们的爱情，可是，最后的结局是王子得到了美丽的爱情。其实，是我太自私，一个随时可能永远闭上眼的人还能开始什么爱情？
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看着日渐憔悴的父母，我多想你在身边，我多想你在我的身边，我着我的手对我说：“我有你就行拉，我们一同撑下去!”现在的我连话也说不清楚了，长长的头发早就成了光光的头顶，你看见我这样会笑我的。尽管父母一直说我会好的可我知道我只是一付静静等死的躯体。母亲说我的E—mail里全是你写给我的信，每天一封，母亲说你想知道我在哪里，从最初的命令到后来近乎乞讨的哀呤。我听后，只能装成不理会而已，我，还想将最最美的我留在你心里——哪怕只是你心中需要疼爱的妹妹。你应该是快乐的，不能再为了任何事伤心。这样，至少你会认为我还平安的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又一次从上帝的手中挣脱，我强挺虚弱的身子睁开双眼，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的婚礼，你的手将我环住，同时环住了我要的爱情。现在的你，在干嘛？或许和那女孩商量着你们的未来和爱情。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母亲慌乱的跑了进来，紧张的告诉我她有你的消息。听完后，我晕了过去。……
我又一次见到了你，躺在病床上的输着氧气的你。原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从来没有将你放弃。出了车祸的你样子是何等的憔悴？难道你要寻你母亲而去？我坐在轮椅上，努力近身去看你。无论怎样，你永远是我心中的你。你努力的睁开眼，看着我，用颤抖的手抚摸我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抚摸我的光头，抚摸我手臂上密密的针眼。对不起，我还是让你担心了。我哑着嗓子说：“我是不是很丑？”你摇摇头，我们有默契的苦笑了一下，眼泪却更加不止。你努力的想说话，却只叫出了我的名字：“莹可——”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容易结束，你的手滑下去，眼睛也闭了起来……
我们又一次分手，我送走了你，永远的送走了你。
—6—
坐在轮椅上的我，永远也丈量不出我们的爱情。
—7—
母亲推着我来到了那个车站，风刮着，像在哀呤，抑或伤心。
那个车站，要拆了。
这里有我们的童年足迹，由我们的青春豪语，以及那些永远的过去……母亲推着我向前走去，到处都拆了，连泥土都好像承受不了突然的改变被翻了一翻。那把黑木长椅也拆成了一块快木板，静静的躺在那里。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如同这里的一切消失，或许我从来不曾出现过，那年那些人或许都只是我的一些错误的回忆。可我明明白白记得你，那个我们永远的过去。你为何先弃我而去，太多东西压得我承受不了。真想，马上离开去陪你。
在远处的一堆泥土里，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反射出灼人的光，我看见一个瓶子，一个似曾相识的瓶子。母亲将我推过去，拾起了瓶子。那是我送你的一瓶满天星，上面还有我夸张的签名。怎么它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我看见这些东西？我又一次伤心，却再也流不出泪来。是你埋在这长椅下的吗？是你吗？我打开瓶盖，任满天星飘向远方，飘向你想去的远方。这时我却发现瓶底的一张纸。我打开一看，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是你写的：“我会成功的！我要让胡莹可幸福，我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子。胡莹可，你要等我回来，我要用最浪漫的方式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呵呵，现在嘛，是个秘密，满天星，还有大椅子，你们要帮我守住莹可，不准我不在的时候别人带她来这里哦。——陈祠岛”
我仰望天空，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结局，为何在这个时候，让我知道这些？为什么我会对你误会？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勇气一早说出我们的爱？为什么我不肯面对我这该死的病？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告诉我？……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难道，不是吗？
火车又一次从我的身边疾驰而过，我仿佛又感觉到长发吹起遮住我的脸，我仿佛又一次听到了那踢石子的脆音，还有我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有你就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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