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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号声声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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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榕树下 2006-4-17 11:24: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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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号声声，哒哒哒哒……夤夜时分，这声音竟如此刺耳。
班长老唐一声低吼：“紧急集合！起床！”
我像弹簧一样从平躺转为坐姿，一翻身两只脚就落在地上。袜子，不穿了，袜子在裤兜里呢，找到鞋就不错！黑暗里，一阵悉悉索索，先穿裤子，再穿上衣，打背包，背枪，水壶，脚丫子认到鞋里，抓起帽子就往外跑，这是一整套的程式……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是第三次紧急集合了！
小肖这家伙就是机灵，他不但自己第一个收拾完装备，还帮着手忙脚乱的新兵找东西。说来不是他的手有多快，是他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他说，不就是紧急集合吗？我他妈不睡觉成不成？我睡觉不脱衣服成不成？！他说到做到，穿着衣服睡了三天，他等！班长说这样不好，你总不能永远穿着衣服睡觉吧。小肖答应了，半夜里，别人刚睡着，他又悄悄地爬起来穿衣服，打背包，他枕着背包睡觉。这下子，还真让他等着了！
陕西兵福生真笨，按说他还是老兵呢，一遇事就慌得不成。他把鞋先穿上了，再穿裤子的时候，怎么也穿不进去，情急之下，刺啦一声，裤腿子开了半截。他常说：老兵怕号……
最肉的就是那个哈尔滨的新兵小李，他的一只鞋找不着了，昨天晚上还好好地摆在床前，应当一翻身就在脚下的，慌乱之中，不知道怎么就把鞋子踢跑了。他离灯绳最近，啪的一下开了灯。外边值班的喊着：“不许开灯！”灯又灭了。
“班长，我鞋没了！”带着委屈的哭腔。
“穿我的吧，我还预备了一双！”班长递过一双鞋来。他们俩的个子一样高，只是北方人胖大一些，穿南方人的鞋，肯定不舒服。我师傅老周说：“我这个合适。”又递过来一双。
外边又喊了：“不许讲话！”
是谁的水壶掉在地上，铛啷啷乱响……
这是我在部队的第一个“十一”国庆节，正赶上9.13事件。对于9.13，我不想做过多的说明——内忧外患，那正是共和国最危难的日子。
1971年的9月中旬，部队突然停飞，据说是中央直接下达的禁空令。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凭感觉，要出大事了。当兵的能有什么事，就好比卖什么的吆喝什么，要打仗了呗！
我所在的部队，是一个航空学校（师）的高教团，训练飞行员的。飞行训练任务一停止，我们就没的干了。全部改成了政治学习和地面军事训练。
和平时期，少有战事，和平时期的军人，抢险救灾倒成了责无旁贷的义务。平常日子除了训练，支农呀，支边呀，军民共建呀，反正总要找些事干。今年的十一，本来是要安排跟永济县搞军民联欢的。当了六年兵的老广前些天还笑着说：打仗？打什么仗？咱是空军地勤，就是真打起来，前线离这儿远着呢！多会儿等飞机都打完了才轮到我们摸枪。
谁想到飞机说不飞就不飞了，还得天天背着那七斤半的大枪。
机场离驻地少说也有七八里路，各连队全副武装，从分散的驻地气喘吁吁地跑到机场，把一个个装上沙子的大油桶滚到跑道上，等都忙活完了，天已经蒙蒙亮了。这一次是全团演习，批评了场站，比我们慢了整整五分钟！
团首长正式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这下，想脱衣服睡觉都不成了。
一个晚上就搞了三次演习，第一次是中队，第二次是大队，这次是全团，人都快支持不住了。现在是演习，谁知道哪一次紧急集合就动真格的了。这些年虽然没有大仗，边境摩擦却一直不断，先是中印，后是中苏，68年珍宝岛冲突，历历在目。据说边境前线上早就是一级战备了，双方都陈兵百万，不打仗陈兵百万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原来是真的当兵，真的就是坐在刀尖儿枪口上。不是害怕，咱们解放军战士，有“毛泽东思想”的武装，战无不胜！只是有些紧张，莫名的紧张。第一年当兵就赶上打仗，“铁马冰河”，真的要夜夜入梦了。慢慢想来，好像并没有那么多的诗意……
今天国庆节，却没有过节的气氛。不放假，不许出营房，但可以打扑克，下军棋，围成一圈“吹牛”——我们这里管聊天就叫“吹牛”，反正也没的干。
“青山，给我们讲个笑话吧。”大家一致提意。
东北兵里有个叫青山的，他是个有家有口的人。青山会盘着腿，用蛤蟆烟儿卷着大炮，慢慢悠悠地给我们讲傻姑爷的笑话。我们这些光棍儿都觉得新鲜，没事就跟他逗，其实，就是想让他说“女人”
“青山大哥，你这么矮的个儿，怎么能当的兵啊？”
“县里负责招兵的是我外甥，大舅爷要当兵，他敢说个不字？”
“青山大哥，人家东北人都高高大大的，你是东北人吗？”
“正经东北人有几个？都他妈逃荒要饭过去的，我就是山东老家，我爸爸二十闯关东，到现在还是老家的口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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