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诗歌的我的广院
广院并不是一个产生诗人的好地方。尽管它的每一寸躯体里都包裹着诗意。两天前回去,站在布告栏前,哗啦哗啦的烂纸,和着从高大的白杨树上过滤下来的清冷,还有昂着高贵的头走过去的美丽的背影,就让我心酸得一塌糊涂,不忍离去。
这个时候去广院,最适合干的事情就是去工学院服务社找一本古龙的书出来,坐在大食堂前的连椅上读。如果再有婉转飘落的枯黄,如果再有打着旋的清冷,如果再有连一眼都不屑于看你的孤傲,你就完全有理由找出一件浪子的外衣披上。
可是广院里没有诗人。越是有诗意的地方就越找不到诗人。甚至连诗都很罕见,“有一群年轻的白杨”而已。没有黑色的眼睛,今夜我在德令哈,疯狂的麦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没有我走在天上,而××倒挂下来。
有点像在瓜州的诗人都写不出好诗,离开距离了,京口瓜州一水间有了,两三灯火是瓜州也有了。
于是我要暂时忘却这些诗意,走向澡堂,去刷新自己。什么工具都没带,包括物理意义上的毛巾和化学意义上的沐浴液、洗发水。只是让清清纯纯的水流淹没我的躯体,然后再让赤裸裸的空气把水珠拿去。拿去湿润的时间稍微久些,我就做深思状,忍受雪白墙壁的炙烤。
一些思绪烤得熟了,居然都能闻到西街烤串儿般的略带焦味了,而食客还在说,再老一些罢。
有一年在西街的小酒馆喝酒。有一个特别爱唱阿莲的男人、有一个叫做老五的男人,还有一个怀念荆轲的男人……反正一大帮特想把自己灌醉的男人喝到兴致上,要联诗。轮到老李时,他弹了弹余光中的陈调,说,绣口一张,便是半个盛唐。老五却说,我绣口一张,只有一口唾沫。
那是那天晚上唯一的诗,由诗人老五创作。
还有一个很遥远的冬夜,那时候98级的同学还保留着可贵的怯怯。有一个新闻班里,有一个姓陶渊明的陶的人要成立诗社。便找到她们班里一位懂诗的并且叫做青铜假面的,还有一个不懂诗却姓着李白的李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到现在的团委坐下。陶便谈她的伟大构想,兴致勃勃。这时青铜假面突然打断了她,说,“那么,什么是诗呢?”陶的回答在我脑中断了磁,只记得假面脸上浮现出光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和判断的句势说:
“诗就是结构!”
结构类似的一次是在7号楼,练习空手入蟑螂。假面在专心致志的把该生物按进墙上乔丹的嘴唇之间后,带着丰收的喜悦,说:
“爱情就是性!”
这首诗,则是诗人崔健的原创。
对今夜的我而言,诗就是我的兄弟的帖子,他播种着海子的麦子,收割着王志的青菜。
他想呼吸阳光和沙尘暴;他说他去更远的远方不是逃避,或许是某种安排;他面朝南方 被南方的阳光炙烤;他让南方破败,让血流如注;在北方飘雪的那一天,他要用鲜血浸染长江黄河,雪落无声;他说可以喂饱他的北方原野里的那片麦子已经冻死;他说大地可以拒绝长出粮食,也拒绝最苦痛的记忆;他问有谁会帮助南方梳理长发……
他把自己铸进雪和泥,去自己的麦地里锄草,喝村子里的井水,在房顶种青菜,把痛苦晒干,堆在房子后面。
摘自:Tom 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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