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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浦悲歌

湖南长沙市南雅中学 罗紫茜

   独自行走在烟雨迷蒙的黄浦江畔。南京路的繁华和此刻的静谧让人突然感觉恍若隔世。轮船伴着汽笛缓缓割碎了夜的绸缎。浦东的现代摩登和浦西的旧式洋派仿佛割裂了时空,我游走在时间的两岸。
   上海是外婆的故乡,当我还是个黄毛丫头时上海已经在灵魂中烙下深深的印痕。外婆把上海的小弄堂编成璎珞,装饰了我过于单薄的童年。记忆深处的黄浦江,似乎成为一切爱恨的滥觞。
   波涛汹涌的暗流是那个逝去的小时代。特务,舞女和香车宝马填充了太多颜色和线条在信纸上,寄给翘首以盼的未来。信笺上重重打上了“小巴黎”的朱红戳子。“夜上海”的歌声还萦绕在脑际,红牡丹还浅笑盈盈为我斟上了一杯“难忘今宵”。张爱玲把黄浦江定格在繁华而苍凉30年代,城市的霓虹采撷了光芒万丈的彩霞也不曾温暖河床上那一颗颗冰冷的心。
  百乐门的舞女在流逝的时光中渐渐熏红了眼,精致的妆容在氤氲的雾气中斑驳成了颓墙。一滴滴弃脂水混着泪慢慢汇成融融泄泄的黄浦江,眼中盈着凄凉在深不可测的沉默中送走客轮上良人的背影。
   孟小东辞别梅兰芳委身于杜月笙,冬皇与第一旦的《游龙戏凤》被写进了经典;才子碎了的心沉入了水底,记忆里只留住“人间四月天”;江南的烟雨不敢在这里缠绵,因为上海只接受雷雨和日出;曹禺在繁漪的心房里书写绝望的疯狂……黄浦江咆哮,淹没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热辣的阳光下,踩着10CM的高跟鞋的精致女人拼命挤上公车,把自己消毒干净自愿成为罐头里的沙丁鱼,被送到资本家的餐桌上;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坐在加长林肯里,眼盯着表盘念叨着时间就是金钱,仿佛日益高扬的油价与自己无关;身材臃肿的老人从近乎垂直的阁楼上蹒跚而下,穿着大红的广告衫和小贩们为那一角钱讨价还价;故作清高的中学生们绕过墙角衣衫褴褛的老人,一手捂着鼻子一边说“怎么还不去死呀”。
   工资尾数的增长永远赶不上楼市高歌猛进的涨价。
   失业率的增长逼得穷人卖血却永远打压不了奢侈品更新的节奏。
   城市是饕餮不停吞噬着周边的白云和黑土。
   欲望如同黑洞泯灭了人们最后一点善良。
   就如黄浦江,就算再浑浊也阻止不了它低声怒吼向前奔流。
   突然开始想念那个曾经还是一个小渔村的上海。
   我怀念外婆桥边那张被摸得油光发亮的藤椅;
   我怀念雨巷中那一抹丁香般的惆怅;
   我怀念青砖碧瓦的弄堂和墙角潮湿的苔藓;
   我怀念渡头上奶奶摇着的蒲扇和一角钱一碗的凉茶。
   也许黄浦江在淀山湖也有那一弘清澈见底的时候:
   渔家女散来了麻花辫,荡舟轻许。那理不清的情丝就顺着河流一直飘到了吴淞口上,流到了崇明岛旁,羁绊了阿哥出海的步伐。月光游走在这一抹乌黑上,渔家女的泪珠幻化成为珍珠,挂在烛台上;柔柔《渔光曲》的清歌飞扬敌不过一曲离殇……纷飞的柳絮与飘扬的长发绾成了同心结,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怕盈盈,一片春江,点点都只贮得离人的泪水……
   采下那一轮明月做成宝钗插在渔家女盘上的卷发上;
   荆钗布衣的纯真不再只余下艳丽的霓裳;
   当年河畔濯水的天足踩上了镶珠嵌玉的俏丽高跟;
   凝雪的皓腕装饰了风华绝代的无双凤凰。
   粉嫩的娇唇染上殷红的血痕,迎着爵士的节拍轻扭腰支为世界献上一个吻:渔家女不再,现在只有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当我们更自信地站在世界大舞台上被闪光灯追逐的我们也更加的迷茫:
   一样的高楼,一样的名片,一样的作息,一样的娱乐,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心情……我们拥有一切的同时是不是也遗失了一切?
   当水库门成了标本,徐汇公学成了过去,弄堂天井盖上了拆字,外婆的小阁楼偷换成了大厦……
   绝无仅有的黄浦江穿过十里洋场汇入平凡而广袤的大海时,心中是否有一丝微漠的悲哀?

 

                                   姓名:罗紫茜
                                   所在学校:湖南长沙市南雅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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